举头望“正龙”，低头思“巨龙”

乔志峰

周正龙刑满释放。连日来，这位曾经的“风云人物”再次进入公众视野，一些媒体也再次发挥当初对“周老虎”穷追不舍的劲头儿，亲赴“一线”发回了不少新闻。虽然这些新闻多属“花边新闻”，却也不乏趣味，有的甚至还耐人寻味。

例如有媒体报道，周正龙在办理出狱相关手续时，发现带来的两套西装找不到了，随即要求监狱方赔偿1万元。监狱方考虑到他即将出狱，经过协商，愿意给予适当赔偿。此前，更有媒体爆料称：周正龙入监以后，性格还是孤傲，很少和同监室的人主动交流。即使别人谈及华南虎事件，或者以此事件开玩笑，周正龙自己从不谈及此事，也不理睬别人开的玩笑。特立独行、孤傲不群，颇有几分“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监狱弄丢了我的东西也得陪，则不仅需要傲气，更需要几分傲骨了——躲猫猫、喝凉水、做噩梦，殷鉴不远，敢跟狱方较真儿，是个爷们儿！在伪娘横行、鱼龙混杂的社会里，老周没有给名字当中的“龙”字抹黑。

虎夫无弱妻。4月25日，周正龙的妻子罗大翠接受采访时称，她不知道山上有没有老虎，但老周出狱后可能还会去找老虎，“他的脾气我晓得”。罗大翠称，老周是造假了，但和假药、假奶粉不一样，他造假没有伤到周围的人，对社会也没什么危害。周老虎“对社会也没什么危害”的说法值得商榷，但跟更严重的谋财害命的“东鞋、西毒、南地、北钙、中神油”（即破皮鞋、毒胶囊、地沟油、三鹿高钙奶、中国广东致癌花生油）相比，确实危害要小得多。最起码，周正龙只“拍虎”，不“害人”。以前我们常说“五十步笑百步”，现实却往往是“百步笑五十步”——正龙拍虎被法办，“东鞋、西毒、南地、北钙、中神油”却招摇过市，无人为之负责。即便象征性地处理几个“相关人员”以平息舆论，隔不了多久便都悄然复出，有的甚至还升了官走上了更重要的领导岗位。即以周老虎事件为例，周正龙“进去了”，可在整个事件中推波助澜的一帮“官爷”却鲜有受到处理者。也难怪“打虎派”代表人物、法律工作者郝劲松在周老虎案宣判当天要在法院门口打起一把双层黑伞，伞盖上印着“周正龙=替罪羊”字样了。郝劲松称，周正龙在替华南虎事件黑幕背后的官员受罪。他不排除向最高检举报周正龙一案中被行政处分的13名干部和公职人员涉嫌渎职罪。时隔数年，这事儿再也没有了下文，被淹没在层出不穷的更黑更丑的丑闻里。

可是，有些人注定难以令人忘怀，比如在周老虎事件中的兴风作浪的“绝代双龙”之一，陕西省林业厅原副厅长朱巨龙。他在主持林业厅工作期间，草率认定虎照为真，并同意召开新闻发布会和给予周正龙奖励。面对众多网友、专家、记者的质疑，朱巨龙慰问周正龙以示支持，并公开表示：“（如果）老虎是假的，乌纱帽我不要了。”事情闹大后，为收拾残局，陕西省政府决定免去朱巨龙省林业厅副厅长职务。吊诡的是，随后媒体曝出消息：朱巨龙已被调离，担任陕西省轻工业协会副会长，行政级别仍为副厅级。“这是一个标准的闲职。”一位熟悉朱巨龙的政府人士说。“标准的闲职”，这个词儿有趣。单从字面上，很容易就能想象出这些职位上的官员们的工作状态。古人梦寐以求的“富贵闲人”式幸福生活终于变成了现实，时代果然进步了。“相关部门”中竟然有“标准的闲职”这种设置，也难怪政府机构日益臃肿。问题是，既然政府知道有些职务是“标准的闲职”，为什么还要设这些职位呢？难道仅仅是为了给朱巨龙这类问题官员提供个养老的地儿？这不是拿纳税人的血汗开玩笑嘛。有多少“标准的闲职”为朱巨龙们而设？纳税人究竟供养了多少类似的“标准的闲职”？如何深化改革，建立一个精简高效的责任政府？

记得当初朱巨龙被停职时曾轻松地表示：“接下来还是要开心生活，开心享受。”终于捞到一个“标准的闲职”，意味着朱巨龙清闲多了。干活少了，待遇却不变，老朱华丽丽地实现了梦想。不知道朱巨龙在“开心生活，开心享受”的时候，记起过曾经一个战壕的“战友”、正在服刑的周正龙吗？周正龙在铁窗内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生出过“龙是一样的龙，出身各不同”的慨叹？

周正龙曾一度被视为“骗子”的代名词，但跟当年网络上和坊间对其一片骂声不同，现在对其同情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在社会现实的锤炼下，网民不断成熟，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也在不断提高。跟“东鞋、西毒、南地、北钙、中神油”相比，周老虎其实更像一个“娱乐事件”；跟更大更可恶的骗子相比，周正龙稚嫩得可爱。如果社会的道德底线继续被击穿，如果社会的诚信继续沉入深渊，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瘸子里面挑将军，周正龙会成为新时代的道德标兵和诚信模范，“须仰视才见”。打工皇帝唐骏曾推心置腹地介绍自己的成功经验：“你可以蒙一个人，那如果把全世界都蒙了，就是你的真诚蒙到了别人。你欺骗一个人没问题，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骗到了，就是一种能力，就是成功的标志。”这其实跟古人说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是一个意思。举头望“正龙”，低头思“巨龙”。当然，同时更应该想起的，还有朱巨龙代表的那个“闷声发大财”、“开心生活，开心享受”的群体。

来源：乔志峰的BLOG